乌苏玛钦塔河
在危地马拉和墨西哥两国交界的崇山峻岭中,隐藏着一支称作拉康东族(Lacandon)的玛雅人,男女老少全部加起来不足四百人。据说他们的先辈五百年前居住在尤卡旦半岛,西班牙入侵者强占那里后被迫逃进深山老林。五百多年来他们从未直接被入侵者“征服”和统治过,为此他们感到非常自豪,并且一直不懈地捍卫着自己的独立和自由。在墨西哥境内的齐亚泊斯(Chiapas)省,政府给他们划出一块自治区。自治区内管辖着中美洲最大的河流乌苏玛钦塔河(Usumacinta) 的一段和沿岸十几处古代玛雅城邦遗址。因这里的边远隐蔽条件和相对自由优势,一个民族解放运动组织EZLN与拉康东人达成协议借用了此地。这一组织的宗旨是要求政府对玛雅各民族的承认,争取民族的参政权力和自由。由于政治情况复杂,我们去那里时,墨西哥政府坚持派来两辆载满持枪荷弹军人的军用卡车护送我们到自治区边界。
进入自治区之后,一切听从当地玛雅人的安排调遣。留着披肩长发、穿着一身白长袍的拉康东向导带我们步行到一处古遗址。这处遗址不是很大,有一个金字塔,几幢建筑物和高大的纪念碑。建筑物中有一栋三间连在一起的房屋,从上到下的墙壁连同顶棚全部画满了壁画,保存得非常完整。壁画内容复杂、人物众多,描绘了当地在公元791至792年两年之间发生的几件大事件,有确立王子、庆贺战功、祭祀大典,等等。不知什么原因,第三间屋子的壁画还没有全部完成,王国就败落了。留下满满三屋子精彩壮观的壁画,直到一千多年后才又重见天日。
壁画的发现还有一段小故事。1940年代,两个美国人类学研究生去那里做调查,和拉康东人同吃同住两年多,经常从一个小山包上经过,但不知道下面有古迹。直到有一天下暴雨,小山坡泥土被冲下,他俩跌进一个门洞,才发现了精美的壁画。这是玛雅文化鼎盛时期留下的唯一一处规模宏大保存完美的壁画现场遗址。
从这里乘船又去一个叫作雅西齐兰(Yaxchilan)的古城。这座古城紧挨着乌苏玛钦塔河。正是洪水季节,江水翻滚、波浪滔滔。一边是墨西哥,一边是危地马拉。我们所乘的小木船是个细窄条,船尾带着一个小马达,每只只能承载六七个人。我们行驶在江面上,饱览着两岸美丽的景色。岸边山峦树丛中成群结队的黑色吼猴 (howler monkey)名副其实,在树丛中蹦来跳去,不知是欢快、愤怒、择偶、还是吵架,喊叫声不绝于耳,让人联想到“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的诗句。五采艳丽的鹦鹉科鸟 macaw 总喜欢停落在参天大树的顶尖上,几乎要用高倍望远镜才可探视其全貌。岸边小块儿的平地上不时地会出现休闲的鳄鱼。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莫过于体验大鳄鱼的恼怒。我们看见第一条鳄鱼时,它正在岸边懒洋洋地睡觉,对我们不睬不理。它的庞大体积已令我们稀奇万分。第二条稍稍抬了一下头, 算是打个招呼。 等又见到第三条时, 我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船公也颇解人意, 把船越靠越近。三条船全围了上去。这庞然大物一定是感觉到了自由的被侵犯,突然间一个鲤鱼打挺,跃进了河里。其出人意料的动作和敏捷的速度,惊得我们顿失常态。有人掉了帽子,有人摔了跟头,小船都差点翻了。这一下让我们见识了鳄鱼的厉害。这条大鳄鱼和我们自己的狼狈相成了此后旅途中最好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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